【解嗨雜貨店】

-
第三章

　　「試試？」你將手上的矢遞到諸葛孔明面前，他先是一怔，接著苦笑似地擺擺手。
　　「別了，你們的遊戲亮怎會呢？」
　　「诶，投壺麼，老百姓的遊戲。」你不容他拒，令身旁的部屬一個個歡呼起鬨起來。輕哂，期間或許有些許頑稚的情感，縱知他不會是什麼都會的仙人，又或者即便為仙也有著能與不能的事，而你渴望見他碰釘的模樣，苦惱難堪甚者更多，想見那一貫的從容出現一絲失衡。

　　「那麼周都督你可不能笑我。」似乎未曾感到為難，原先推拒著，見所有人都覷著他了，諸葛孔明便接下那只略沉的柘矢，在手中甸了甸重量。
　　你直盯著他將視線轉向遠處的壺，仔細度量著距離，慣性上揚的嘴角因專注而不復以往，反是微微抿緊了唇，喉結因輕微的吞嚥動作而上下滑動。你不自禁將這幅景象在腦海中描摹數遍。
　　手起，矢出。
　　你與部下們像孩子見著了新奇玩意似地緊盯著那輕柔地彷彿未曾發生的動作，幾十顆心隨著箭支劃空而出，鏑尖在壺嘴邊上碰了下發出脆響，而後同其它失準的箭矢一般躺落草地。
　　「啊，可惜。」
　　你聽見自己不輕不重地嘆了句。
　　「還是我們周都督厲害。」一個部屬逢迎或者護己地說了句，圍觀的群眾跟著齊聲喝起采來。而你只想知道他會作何反應，遂回眸朝他望。
　　「說了不行的。」注意到你的目光，諸葛孔明僅淡淡一笑，重新彎起嘴角。
　　「抓了訣竅變好使。」
　　你幾乎忘了自己原先的用意是想瞧他出醜，反而急急地抽過下一把柘矢硬是按到他手中。棋逢敵手，你知道他能學，便未多想地想教他，順勢將手搭上那被迫執起矢的指尖。
　　「都督？」
　　「喏，執平了。」
　　刻意忽略那聲微忖的叫喚，你出聲使得伊人將注意力重新投向標的物。
　　『吶，公瑾，拿穩了。』
　　忽地一個聲音在耳際響起，扶在伊人指節上的手不住使力。
　　『我自己可以。』
　　像是聽見了誰跟你拌著嘴的聲音，你帶著諸葛孔明的動作，卻反覆在回憶中巡逡。
　　『笑話，你絕對需要我這個名師來教你。』
　　記得自己固執地揮退對方，逕自朝著壺練投，而對方終只是淡淡地笑著，瞧著你一次次失敗又重來，滿肚子的不服氣。
　　『公瑾，你太躁進。』搖頭道，伊人隨手執起一隻柘矢，輕鬆精準地投進壺中。
　　『──不公平、這不公平，伯符，你教我。』

　　伯符。

　　『咦？剛才不是有人說不要來著？』
　　你想起一個一直存在回憶裡的人，孫策。伯符。
　　『喏，你教我，我聽你一次怎麼？』
　　想起那抹笑意中的自信從容與一絲靈精，而那幅景象重疊至你身邊的諸葛孔明身上並不違和，卻也顯然不同。你訝異自己會將兩人拿來比對，一是昔日戰友，一是盟軍軍事，風馬牛不相及。
　　你知道誰是朋友而誰是敵人。
　　『那麼，你剛才沒進的部分，一只箭罰酒三杯，記著了。』
　　諸葛孔明在你的引導下只得再次嘗試，而這次柘矢以完美的弧線準確落進壺中。
　　「好！」滿場似乎只有你樂在其中，卻未曾分出心思去釐清一旁子敬一時的默然無語。末了你放手讓部屬們自個兒玩去，領著諸葛孔明四處走看。
　　「亮謝過都督。」他禮貌性地向你稱謝。
　　「那麼，方才沒進的那一只要罰酒三杯，你可記著了。」
　　「嗯。」

　　這個人不能留。你比誰都更早察覺這個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