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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始終你期許自己能永遠以莫測的笑靨迎人,以掩飾自己的弱小與不安。

  不可否認當你恰巧到了沿江,知道劉玄德正與周公瑾在帳中晤談時,有什麼在一向清晰的思緒中匡噹砸落漫溢而開。至少在此之前,你沒有接到任何消息。
  周公瑾瞞著你找來劉玄德,目的只會有一個。你咬牙,自己明明人在孫吳,竟卻讓主公曝現於危機之下,你對自己的大意深感痛惡,籠罩於身為人臣的罪惡感中。
  「主公此行,可有人隨侍?」你一面疾步朝主帳前進,一面向部屬問話。
  「是,關雲長擔此重任。」一聽答覆,你倏地緩下急切的腳步,放鬆了一直緊揪的情緒。
  搖了幾下手中的羽扇,迫使自己在陣風中冷靜下來。
  而後也才不得不認清,周公瑾之於蜀漢,更也是不得不除的心患。
  覺得很難受。
  「軍師?」
  你側過身隱去自己一時的失措神情,卻怎也無法將笑意重新掛上嘴角。
  『你難道不該防我麼?』伊人悅耳而帶困惑的聲音在腦海中一次次播送,而你漸覺刺耳難耐。是該防的可不是?一向偏好理論的諸葛孔明卻放任自己順任私情,以至今日差些就葬送了劉蜀的將來。
  「……就算亮現在刺殺都督,都督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以至被自責沖昏了頭的你,在當晚衝著周公瑾決絕地說出這種話來。背對著周公瑾而由齒縫擠出此言,突地寧可伊人馬上抽出腰間那把隨時磨得鋒利的短刃朝你襲來。
  諸葛孔明在那一刻到來時,必當不會躲開。
  「孔明……」半晌沉默,有段時間無人動作,而後對方啞著聲靠上來時是盡褪了殺意,反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在渴請原諒,而你不同,背著他忙往門外退去。
  「等等!」身後的青年再次出聲,而後是一只手,攀住了你的衣袖。
  周公瑾抓緊機會將你的手腕箍緊,你一怔,語帶保留地掙扎起來。
  「請都督放手。」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被情緒掌控的模樣。
  身為孫吳部將,周公瑾做的僅是孫吳部將該做的事而已。
  你不得不卻又不想向事實妥協。
  周公瑾未曾真以習武之人慣用的知識與你比劃,這次卻真犯急了似地,一個提氣使勁迫你旋過身來。你不能也不及將眼中的失態匿起,鋒芒畢露的敵意就這麼投入那雙失措的眸裡。
  ──周公瑾到底是敵人,你卻未曾想向他投注敵意。
  「孔明你……!」伊人喚你的語聲未完便乍停,而你僅在一瞬之間便將醜態收起。
  好失敗。
  「亮不想讓公瑾看到自己這種樣子。」你將腕部從伊人泛僵的手裡抽開,聲音以只有自己能察覺的幅度顫抖著。
  掛不住笑顏的自己簡直像被攤開審視,一向從容不迫的諸葛孔明一朝竟亂了手腳,那種不堪讓你畏怯不安地想將自己藏起,想立刻掉頭逃開。
  而自你懊惱地拋下那句話逃至廊上,那雙眼始終確切地令你感知到視線的存在,額角與背脊在風中仍不斷發著汗,你再無心執起羽扇,只垂著首快步離開。

  『敵人終究是敵人。』

  你使勁嚥下伊人對你說過的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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