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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開口當著眾人朝你要十萬支箭。
子敬到底是將你同他說的話都轉給了周公瑾,感覺身側的子敬在驚異之餘朝你投了幾抹歉疚之情,而你直視前方,對上強硬起態度與你相視的周公瑾。
──於今究竟已有多久未能正視伊人眼眸?你不住貪婪地更加望進閃爍的池水中。
以致你確切收到他的訊息。
給彼此十日光陰,從彼以往,再勿留戀。
「三日。」
否決了子敬替你進言寬限的舉動,你開口化開會議上尷尬僵直的沉默,學著伊人昂頭挺胸,對於周公瑾擺明了將你判刑,你收拾乍緊的情緒,不躲不逃。
周遭的吳中部屬們無不一時屏息,你驟見伊人眼中竄過一抹近乎撕裂的神情。
不要。
不要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
「……軍中無戲言。」
一場弔詭戲碼正式開演,人們交頭接耳吱喳著,無不拭目等待丑角在最後跌下舞臺,成就最後一點茶餘飯後冷漠的熱絡交談。
「三日不辦,願受軍法。」你領下死狀,笑得極其燦爛。
就這樣吧。你啜了口杯中象徵誓約的薄酒,覺得自己一下子憔悴許多,令人微醺的則並非酒精,而是一再一再私情與理性的高下相傾。你不肯低頭,故逞強佯笑掩飾懦弱。
突然想要回到從前,純粹亦敵亦友的短暫時光。純粹而無其他。
「我真弄不懂你們在搞什麼!」那晚你凭欄夜觀星象,子敬在你身旁叨叨絮絮唸著,百般歉疚卻又百般不解,不解你親自放棄的七日壽命,不解你如何笑得那樣冷靜,也不解你為何自午後黃昏至現下都一個勁倚著欄朝雲際發獃。
「孔明你明知他那個性子,做什麼還激他?」子敬急躁的步聲踏著你的思緒。
「早個七日死和十日後再死,有什麼差別?」驀地笑問,見子敬渾身一顫。
以手順了順因迎風而飄揚不定的髮絲,你繼續遠眺。而子敬站住了腳,默然覷著你。
「吶,最近我每次看你這樣笑,」
不多久,子敬悻悻的聲音傳來,有些悠遠。
「都覺得你是不是就要瘋了啊?」
那一刻,他看起來比你還要難過。
「……子敬,借亮點東西吧?」
你避開對方不假雕飾的憂傷,盡量平穩地淡道。
「咦?」
「這回就輪子敬幫亮了。」
就這樣吧,你略掐指,等著一場大霧。
得之為幸,不得,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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