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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能給你最深沉絕望處的一絲磷光,你願意成為我的殉道者嗎?」
  它偎在少年因爆裂而焦黑殘破的身軀旁,帶磁的聲線低低詢問,替深夜的車道捻熄了夜燈,拉長的影消失在夜盡。
  於是少年用顫抖的唇音,和它交換了秘密。

 




  她在一踏進必修課教室的瞬間就發現了。
  能容納約三百人的教室裡,第一個橫排左邊數過來第二個位置上趴著的那個人。一頭輕軟的金色髮絲,在接近頸部處削薄了打了層次,那個人將臉埋進臂彎而看不見五官,狀似沉沉睡著,唯一因趴臥動作而露出的左耳上穿了只耳環,水藍色,不大也不小。雖然沒有起身,但依對方手臂與似乎睡得毫無防備而放鬆的雙腳長度來看,理應是名身材修長的男性。
  大學裡,在還未響上課鈴的教室裡睡覺本不是什麼怪事,最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個人的衣著。
  他穿著一套睡衣。是一整套,從襯衫褲子到……保暖拖鞋?上面都有小雞圖案的那種睡衣。
  ──外國人?睡衣?嗯嗯?她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那個人身旁的地上擺著顯然是某所高中的側背書包,洗得褪色的布面連是哪所高中都看不清楚,沒裝什麼東西的書包扁得很坦然地癱軟在那裏。


  「那個……那個人?」她朝身旁替自己帶路的同學發出疑惑的聲音,同學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所意會地微微一笑。
  「你是轉學來的所以不知道吧,他在學校很有名喔,總是穿著睡衣嘛。」
  「咦,一直都穿著嗎?」以為是趕著來上早上八點的課之類的……不,就算如此也不會穿著睡衣來的吧。
  「嗯,一直都是喔,跟我們同系,也同樣是二年級的人喔。」同學眨眨眼,續著說道。
  這位趴在桌上的怪人在學校裡非常有名,不遲到也不早退,偶爾沒到據說也會按規定請假,每每上課總一副沉沉睡著或睡眼惺忪的模樣,報告卻可能比誰都更準時交,沒有特別傲慢的態度,也沒有戲劇性地每一科都考出高得驚人的成績。
  像一名普通的,有點孤僻的大學生似地。
  「Kin。」同學說。「他的名字叫做金。」
  而又聽說,外面的人都叫他King,國王。
  「國王?」面對她明白表現出的疑惑,同學聳聳肩表示不清楚緣由。
  King啊……
  她看著窗外透進的光斜斜潑灑在那金色的軟絲上,柔和地像融進了一幅畫裡,睡袍和教室,多麼不搭嘎的景象卻又如此不違和地同時呈現在這裡,她盯著,半晌沒有聲音。

  
  她選擇在這位沉默的同學身邊坐下。
  三堂課過去,那個人,金,沒有一次抬起頭來,課程老師似乎也極為習慣似地,沒有刁難地點他的名。





  「怎麼會想轉學系的,這樣不是要降一個年級修課嗎?除了二年級的課,不能抵學分的部分還要回去跟一年級的一起上呢。」同學在午餐時這樣問了,面對這個問題,她做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就是有興趣吧。」
  事實是大學學歷於她而言無干痛癢,而今她追著某樣事物而來。
  只是味道太淡太淡了,在附近,她僅這樣知道而已。
  「啊,話說回來,因為是轉校生所以沒有宿舍了,公寓的事處理的還好吧?」
  「嗯,東西今天早上都寄到了,我等等回公寓去整理,晚上就能睡下了。」同學的熱心讓她不自禁微笑。
  「需要幫忙的話打電話給我喔。」
  「不用麻煩啦,我的行李很少的。」她笑了笑,客套地作了回復。「那麼,我要先回去整理囉?」
  「嗯,明天見喔,淮詩。」
  淮詩,她叫作淮詩,懷念,失去。


  淮詩踏著午後仍微帶狠勁的光線迎著風而去,清風拂亂即肩的髮絲,卻吹不起眸中一點自沉心事的水波。
  在附近,卻僅僅知道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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