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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沒有想像中的壞……?」淮詩想起離願提到的下樓聲,興許是左手先生或又是誰在徘徊。

 


  淮詩拿著左手先生的禮物闔上門板的瞬間,向著街道的窗外猛然起了風,將窗簾撥弄地飛揚,淮詩不住微瞇起了眼,以指壓住隨著風壓舞動的髮絲。
  詭譎的,帶著某種熟悉味道的風猛掃過整個空間,桌上的報紙翻過幾頁往牆上砸去,窗格斷斷哀號著卻像是整條街裡只有這個房間被灌進了風。
  「是……」是誰?強烈地令人睜不開眼的氣流中,像是有一只手輕輕撫過淮詩的臉頰,觸上她按在耳際邊的左手,一陣顫慄從背脊間竄過,在淮詩一度以為自己會尖叫出聲的瞬間,風無預警地停了,只在淮詩的指間留下一張字條。
  工整地,透著力道的筆跡。
  『一個人逃走了,要上哪去找呢?』淮詩在燈光下顫抖的唇片以氣音讀出內容後,隨即了然似地捏緊了紙片。
  「人群……」她向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做出答覆。
  一只妖怪逃跑了,要上哪去找呢?答案便是為什麼淮詩現在會住在這棟便宜的社區公寓裡。像是個愉快犯的陷阱,而她不假思索地直踩進去。
  而那個熟悉的味道,是青年出現在她陽台上的那一天所伴隨的,與記憶中不謀而合的淡淡清香。不懂為什麼記憶中些個明明毫無關聯的事物,會被清香串聯。
  眼角只見地面上散落的報紙,幾個頭條佔滿視線。


  ──一只妖怪逃走了,要上哪去找呢?
  一個人影在降盡了夜幕之後輕手輕腳拉開了通往街道的鐵門,踏著夜色消失在街道底端。
  「喀啦。」一隻手拉開了向街的窗,微瞇起眼朝人影漸遠處遠眺,不出半晌搔了搔一頭軟髮,打著哈欠闔上窗門。
  經過地上的棋盤時蹲下身來,不經意似地微微移動了一步。
  一雙眼在黑暗中猛然瞠開,像是未曾睡去又像是忽被驚醒,在沉默中重新闔上。


  「妖怪無時不在你身旁,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吃著早餐上課時淮詩走神想起那個周六夜裡,左手先生來訪前離願和她談天的內容。
  「妖怪有好的也有壞的,但好壞什麼的是用人的角度去定義的吧,我想妖怪就像人,一樣會哭會笑,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破壞其他。」
  淮詩在大學裡有幾堂一年級的必修課是和離願同間教室,被同樣一年級新生圍繞著時的離願像是被當作系上的孩子寵著,愛笑愛鬧,偶爾朝她的方向投過來視線一角也總笑著,因著他淮詩在一年級也認識不少朋友,卻總覺得公寓裡的離願和學校裡的離願不是同一個人。
  ──是了,誰也不會在學校裡大談妖怪。
  「在想什麼?」一個好聽的聲音穿過思緒直入腦海,回過神的淮詩只見離願那張帶笑的臉在自己身側,她輕搖了搖頭表示沒事,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
  早上第一節八點的課公寓裡的大學生便將早餐帶上課堂去吃,但離願和淮詩卻從來不會一起去上課的教室,除了晚餐時間離願常跑的不見人影。若到了教室後發現離願身旁已經坐滿一年級生淮詩便會在角落選個位置坐下,相反的當離願比較晚到時,他會豪不猶豫地在淮詩身邊落坐,送上個精神飽滿、和那兩圈眼圈大相逕庭的微笑。
  「沒睡好?」台上的教授說得起勁,離願壓低了嗓音詢問。
  「不知道呢……作了奇怪的夢……」而那夢裡飄香,將視線模糊了許多。


  金在學校裡幾乎不和人溝通,實際上除了要「一起」喊開動的晚餐之外金似乎很少吃早餐,每每早餐時間都看金縮在被子裡頭睡著,午餐則根本沒見過他吃,也從未知道鈴響後他消失到了偌大校園的哪兒去。
  那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是會一起吃晚餐的三個人,在學校裡也從未彼此約過午餐,像是學校是個與公寓內部全然無關的社交場所,各人有各人的空間並且無需在兩個空間裡硬是有所交流,就像網路,而公寓和大學是兩個網站,縱然有著帳號,卻不一定彼此交換。
  一種近乎陌生的熟悉,相約的晚餐時間之外,她沒有任何需要對四樓的鄰居有所親近或依賴的感覺,在接近朋友卻又似是而非的界線裡,時而她想起夜裡離願對她說的話語,像是在跟另一個次元的人作出衷顧一般,陌生而微帶警戒。
  她從來沒有在學校裡和金說過話。


  從最近夜裡越加猖狂的詭異夢中醒來時往往天大亮,她摀著額瑟縮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裡,說服自己從五年前她就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孤單。


  然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拋棄一切似地遠遠從過去的生活中逃離,卻不慎帶上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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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