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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在遠離街道後越加匆忙地踏破了寂靜,一個悠遠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奔馳不去,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呢,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每個人都……手上揪著報章裡不起眼的小小一角某個繁華城市裡某個汙穢角落裡某個愛很情仇交雜滋長的地區,一名女子纖細的臂膀勾著名男子嗲著聲氣。

 


  「法庭上的人都是傻瓜。」
  「不,他們只是很聰明地看在錢的面子上說話。」
  要製造一場假意外談何困難,遺產、保險金、名分,背叛而得的愛情。
  「剩下要處理的就是小孩子了呢……」
  「放心,他們還小,日子久了就會忘了自己的生母是誰。」
  孩子總是如此呵,在他們還弱小地無法以行動保護自己之時,他們竄改心底太過超乎想像的事實,以記憶保護那還小的不懂得說謊的心,讓錯誤理所當然地發生。
  ──我說過我會盡量提供任何你需要的東西。
  祭典面具般的笑臉不帶情感地傳來,伴隨著劇烈的頭疼讓人在更深更深的夜裡不住緊扯著頭髮嘶啞著想哭喊出聲來,指尖染滿香味清淡卻濃郁的色彩,金屬墜地聲敲響心門又或者敲響夢中人塵封的過去。
  掀起一室塵灰。


  「外婆喜歡離願嗎?」
  「當然囉,你是外婆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寶貝。」
  「那爸爸跟媽媽喜歡離願嗎?」
  「……不知道呢,離願。外婆不知道。」
  他深黑色滿盈著水波的眼在黑暗中輕輕眨動,街燈透過窗簾昏暗地微撒在室內,微微翻了個身在房間另一端的單人床上找著另一道修長的身影,正輕巧地翻起身來代換衣物。

  外婆不喜歡也不擅長說謊,於是他總在問起父母時,收到一層又一層抹不去的悲傷,將空氣層層裹起,沉默令人喘不過氣。
  「等你再長大一點,外婆就告訴你,嗯?」
  父母理所當然要愛著自己的孩子。誰這樣告訴過他,但所謂父母指的究竟是情感上的相依又或者是一條斷不了的血緣?自他大得令外婆認為他足以承擔真相之後,自親自為故事寫下後續之後,自那條無人的車道上櫻紅的花瓣散落在身邊之後,他再不需思考那樣惱人的問題。
  不過那些都已經和現在的離願沒有關係了,從五年前起除了外婆他再不需要任何多餘的羈絆。
  只管將一切破壞殆盡。那顫抖的唇音和他交換了秘密,予與他不顧一切的權力。
  他將手在一片虛無之中握緊,從吸入的空氣裡低低品嘗夜的氣息。
  太像個人類才睡不著的,悲歡憂喜。
  「又作惡夢?」修長卻非孱弱的身子在換過衣物之後低聲詢問,那樣磁一般令人屏住了氣的聲線,那樣優雅的如一支舞般地身姿朝他靠近。
  一只冰涼的手撫上他的前額,撥亂暗夜流瀑似披散在額前的髮絲。
  「……不,是好夢呢。」是一段曾經痛得人撕心裂肺,卻不禁會去在在回顧的記憶,結痂處曾經的完美線下是條疤,得去回想得去觸碰,是一切之末也是一切之始,是好夢吧在離願的記憶一角外婆喜歡坐在門前廊下,以顫抖生皺的手輕輕撫摸一只黑色的、輪廓模糊的小貓。
  「替我照顧我的離願好麼?」
  總是低低地、憐愛地向貓兒耳語著。


  「我出去一趟。」在昏暗中看不出原本金黃髮色的少年打了個哈欠,踏著節奏一致而沒有任何慌亂倉促感的輕柔步伐,在外頭階梯上一個腳步聲自上而下低聲踏過階面後跟出了房門。
  離願從床上支起身,揭開門簾一角朝外張望,頻率高的幾乎要沒有聲音的手機鈴聲在床頭邊響起,他在夜燈光下壓下通話鈕,用那好聽的嗓音與另一端的人對話。


  有人跟在自己身後。淮詩在猛然回首的街道上什麼也沒有看見,薄霧裡她攏緊了身上的長大衣,讓風逆著她將前往的方向狠狠地刮過臉頰。
  一只妖怪逃跑了……
  如一段旋律被惡意地在在重複,汗濕的頰邊一陣發寒,視線所及處的街角巷弄裡湧出一道又一道糊了邊的黑色影子,朝自己斷斷逼近著,趴搭趴搭,行走著跳躍著,一只在地上拖著身子走的手臂到了腳邊。
  「啊……」想驚叫卻發不出任何成句的聲響,只有像是梗在了喉間的單一音節,低啞地,甚也傳不遠。


  一隻手從她身後拽過手腕,讓她隨著力道璇過身來。
  在淮詩轉身的那一瞬間,東方天際破曉,日光劃空,天明。


  「你在這裡做什麼?」磁一般的嗓音刮過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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