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為何會泯滅性情地對另一人做出傷害?在社會心理學家Zimbardo的囚犯實驗中,扮演獄卒的大學生不自覺一次比一次更加無理地、暴力地對待扮演囚犯的學生,受到環境影響的眾人陷入角色互動的情緒,而去奴役、而去反抗,而情緒失衡,實驗被迫提早結束,施暴者如夢初醒,誰也說不清自己行動當下的情緒。

 

 

  「你知道嗎?順著潮水走比較簡單。」拍上河畔的水花濺濕了鞋面,你看著她逆溯,朝一旁退了退。

  「如果不回到自己的初衷,我就不會是原來的我了,延續下去的也不會是我的意志。」她沒有看向你,只是在水流中奮力地扭動身軀,擺動尾鰭,光線照射下閃耀的鱗片令人睜不開眼,伴隨著一聲拍動水面的巨響,躍進尺遠。

  你只得假裝沒有看見她眼中的疲憊。

 

  有人將納粹德國稱為一種夢囈式的侵略,一群人拾起干戈、給槍上膛,順著時代的潮流旋入近乎信仰的崇拜,宣示般地舉手向空,著迷般地以星徽為槍靶,讓鼻腔灌滿砲火的煙硝,讓繪有歐陸的紙捲蜷曲燒紅,大兵踏破鐵血鎔鑄的理性,恣意殘殺──然後突然有一天,退役的士兵們從夢中醒來,訝異於那樣不可思議地、魔性地、從眾而行的瘋狂,盜汗的人在煉鐵舖重鑄精神表徵,鍛不出完整面貌;在月光下洗濯雙手,洗不盡甲縫間濃稠的血銹。

 

  他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獨自佇於畔邊,潮濕的髮間有股霉味,青苔佈上那泡得發皺的膚面。

  「莫不是眾人皆醉,才讓我飲得滿腹濁水。」

  詩人的聲音發啞,眼底滾燙著一道漁人引吭離去的景象。

  你在他身邊揀了塊看似較乾淨的石頭坐下,脫下趿滿水的鞋。

  莫不是舉世皆濁,才洗不淨沾塵的皓齒明眸。

  或許我們都身在其中,跟著潮水漂流,一如你不為什麼地隨著某些隱性規範行動,卻不知道為什麼。

  那個說不清是美國籍抑是臺灣裔的籃球員,人們瘋狂也似地聲張所有權,百無限制的媒體報章從球技到菜脯蛋、周邊商品從吊飾到樂透開獎號碼,當父親拿了鑰匙說趁著中了發票要去買張彩券,你從清一色的新聞台中回過視線。

  「跟他有關的號碼都別買。」

  你差一些溺斃在幾近失心的追星潮水中,無聲地嘶喊著誰來停止這一切、以及挑錯了議題團結的社會,卻嗆進好幾口水。

  莫不是眾人皆醉,你想起斜陽下他的衣衫拖行而過,沾滿水漬的路面。

  長吁了口氣,你行至橋邊。

  「那只逆流而行的魚兒,此刻說不定正因自己能堅持立場而開心呢。」

  「──你又不是魚,怎麼知道他開不開心?」

  橋上的人睨過來一眼,時間正好是夜裡某個整點,樂透開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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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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