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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詩直到那個樂團的演出結束後才找回移動步伐的力氣,她先是一陣無力差點往地上摔去,卻又勉強穩住了身體。

 

  主唱在聽眾熱烈的歡呼聲中以孑然不同於辛辣強烈曲風的優雅姿態屈身敬了個禮,優雅地轉身而去。
  下一個表演的樂團馬上預備開演了,團名是Shadow之類的……淮詩沒有心情多想多看,急切地傳了封簡訊告訴同學自己有事要先離開,便抬起腿倉皇地朝外邊退去。
  當淮詩推開厚重的鐵門將舞廳的喧鬧隔離在身後,幾近逃離地快步往來方走去時,眼角在被年輕人浮動的心畫上街頭塗鴉的走廊底端,捕捉到了一個優雅的身影。
  修長的身姿輕抵著某個房間的外牆,卻非沉重而是給人一種輕盈感,從方向看來那是方才樂團的幕後休息室,少年像是倚著牆休息似地以後勺碰牆,微微昂著頭向著燈光晦暗的天花板,金色的睫毛在闔眼的動作下微幅搧動,能看見眼皮下微微顫動的眼球形狀。
  「……金?」不住出聲喊了對方,隨即後悔起自己的不假思索。
  聽見聲音的少年並未馬上從原先的姿勢直起身子,而是就著倚牆的姿勢微微撇過頭,讓光線沿著下顎的線條瀑流而下。那確實是金,身上是和所有時下年輕人無異的打扮,一雙看似有外國血統而非純黑的眸在看見她時撇過一絲冷淡,眼神像是未曾認得淮詩,直起身輕轉了轉脖子將僵直的筋拉開後便逕自離去。
  疏遠而冷漠。
  到頭來跟金好好說一次話似乎只有那一次在破曉的街頭。
  「King,認識的人?」幾個從後方走上來,打扮顯得極非善類的青少年繞過淮詩湧上前去,其中一人不懷好意地對淮詩笑了笑,引起她一陣疙瘩。
  「不認識。」磁一般誘人,金屬一般冰冷的聲音。往長廊另一端走去的金沒有回頭。
  「想說如果認識可以交個朋友的。」那群人沒有絲毫遮掩地以淮詩能聽見的音量聊著。
  「欸,別吧,看起來就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
  「哈哈哈,誰一開始就是呢?」


  青少年們轟笑著遠離了。
  誰一開始就是呢?


  直到金和那夥人的身影消失在廊底,淮詩才像是漸漸時起了方才在腦後、被忽視的憤滿,蹙了蹙眉間向前跑去,踩過一階階老舊的梯來到地面上,她朝咖啡廳前門的方向看了眼,隨即掉頭往反向的狹窄巷弄間追去。
  暗巷間似有微光,青綠色的光點引著人走進扭曲了輪廓的黑暗裡,腳步越踏越深,越令人覺得自己踏入了非人的領域。
  淮詩不自覺在隨夜深處越加叢生的雜草間慢下腳步,踉蹌地在似有生命而斷斷起伏的路面上行走,一陣帶著清香的氣流溜過頰邊,她在青色的磷光中抬手揉了揉眼。
  前方隱隱約約多了道纖長的人影,淮詩欲追上前卻永遠只能與對方保持同樣的距離,定睛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進了一片墳場,從潮濕的墳土間掀起陣陣嗚咽,周遭的空氣像是有生命般以漩渦似的氣流捲上人影身邊。淮詩一手壓著隨風舞動的長髮,看著墳間發散出的青色光點燃成簇簇火焰,垂降在伊人朝空伸出的右手指尖。
  楞看著人影將火焰按進胸前心臟地帶的瞬間,冶豔卻輕柔的光照亮了他的側臉。
  「離……」
  一陣暈眩,腦海中迅速閃過個百個畫面,顛簸的車路、燃燒的火光、閃爍的瞳孔、冰寒的刃銳,大大小小的報章條文,一起又一起的殺傷案件。
  為什麼會看見這些?
  腳下一個不穩,淮詩由幻境跌回現實中昏暗詭譎的街。
  「呦,姑娘,這樣子闖進來是想找誰呀?」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傳入耳中,在淮詩反應過來時,幾個打扮奇特、掛滿銀飾與在身上穿孔的青少年已攔住了她眼前的去路。淮詩往四周微微一瞟,驚覺自己在混亂間闖進了叛逆少年們的聚集地。
  暗巷總是次文化跌宕生息的地方,滿腔熱血的人們、對社會不滿的人們、對生命絕望的人們、沉浸黑夜的人們。角落就如同整個社會黑暗面的縮影,緊緊攫住每一顆欲拋開世俗枷鎖向外脫出的心,投映在少年們身上興許更加強烈、更加蓬勃,也更加負面。
  一條陌生的街道,幾個離這方稍遠的少年在一旁冷冷看著。
  沒有人會伸出援手的。
  「不好意思……我走錯路了……」
  淮詩低著頭想找出去路,卻被比自己高大的人們團團圍住。
  「哎呀,都來了,夜還長的呢,就陪我們玩玩吧?」令人不舒服的語調發話,一名年約二十的男子伸手觸上淮詩的肌膚。
  「……請放開我!」恐懼讓淮詩一陣劇顫,隨即將手甩了開。
  「嘖、」人們從喉中發出不滿的嘖聲,態度由原先的調笑變的強硬起來。「明明是你自己靠過來的,現在才一副矜持樣也太虛偽了。」
  「一起喝個酒、跳跳舞而已嘛?」
  「哈哈哈。」
  拉扯之間,淮詩竟從夾道建築的縫隙間見著了一輪明亮地駭目的滿月。
  ──離願曾經說過,月圓的磁場會增加妖氣,妖物的能量也會變強。那麼自己方才肯定是走進了妖道裡了……而妖道通往何方?她在掙扎的動作中抓傷了其中一人的手,然後是一陣清香。


  「放開她。」


  磁一般的,冰冷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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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